“我是个音乐家,

所以想做真实的音乐。


(资料图片)

进而我也想不对自己说谎,

真实地生活下去。

还有不要忘记每天都看月亮。”

六天前,坂本龙一全球线上演奏会《坂本龙一:钢琴演奏2022》在中国上映。

对于这场演奏会,喜欢坂本龙一的乐迷都有着心照不宣的珍惜。

自2020年6月坂本龙一被确诊癌症后,体力每况愈下的他已经不再出席任何活动了。如他所言,“我已经没有足够体力来举办现场演唱会了。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以这种形式进行演奏。”

《坂本龙一:钢琴演奏2022》将《末代皇帝》《圣诞快乐,劳伦斯先生》等13首经典乐曲分别演奏、录制,而后合成录制,组成一场充满特殊意义的音乐会。坂本龙一对这次演奏会的用心,大抵可从他对于录音室的选择就得以看到。他选择了位于东京涩谷的顶级录音室NHK广播中心509演播室。录制时依旧一头银白发色,一身简约黑衣,没有过多言语,音乐是坂本龙一对乐迷最无声、却也最有力量的告白。

就在前天,坂本龙一欧洲三重奏音乐会“Ryuichi Sakamoto Trio Tour 2011 in Europe”也在线上重新放送。

音乐再次互通有无,跨越时空地区,于寒冬中传递无法撼动的治愈力量。

坂本龙一的音乐世界,向来充满平静的陪伴力量,让人用勇气对抗世间孤独。但追溯坂本龙一的音乐路,初期却总是孤独颇多。

小学二年级时,坂本龙一全家搬到了位于乌山的新家,离学校有些距离,所以他要搭乘公交车跨学区上学。因此,他在家附近几乎没有认识的朋友,他也没有兄弟姐妹,时常是自己玩。也许正是基于此,坂本龙一是个十足的“电视儿童”,对于当时流行的美剧日剧,他往往如数家珍,那些电视剧的主题曲也由此深深留在他的脑海中。

青年时期的坂本龙一

升入小学后,坂本龙一开始跟着德山寿子老师学习钢琴。五六年级时,同他一起学琴的人都离开了,只剩他一人还在学琴。同时,德山老师推荐他去学作曲,几经劝说,坂本龙一最终师从艺术大学作曲系的重量级老师松本民之助。松本老师家位于樱新町,坂本龙一又要继续一个人坐车跨市区上课。在他的自传《音乐即自由》中,也多次提到了这一点,虽然在学校和才艺班有朋友,但是在自家附近几乎没有朋友,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玩。

当时坂本龙一的母亲带他听过一场非常前卫的音乐会,是高桥悠治和一柳慧的音乐。因为年纪太小,期间去上洗手间时,还有大人问他能否听懂这种音乐。尽管的确听不懂,但那场音乐会却给坂本龙一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,他说,“仿佛有什么东西深深刺入我的体内。”坂本龙一和音乐的结缘,就在这样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中,逐步加深。

但升入初中后,坂本龙一为了加入篮球队放弃了钢琴课和作曲课。将近三个月近半年的时间,他全身心投入喜欢的篮球,有了更多的朋友和追随者,却没有收获如期的快乐。“那段日子里,我总觉得自己的体内好像少了些什么。过了一段时间后,我发觉到,少掉的东西就是音乐。”

至此,坂本龙一终于明确,他的人生,不可以没有音乐。重新请求老师继续教学作曲后,坂本龙一变得无比认真。以往的作曲功课他会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快速做完,但重新学习作曲后,他买了喜欢的曲谱,认真研究,做了很多额外的功课努力。他会随着自己的喜好来决定每次要研究的乐曲,自发从音符着手分析,或是把乐谱当成模版,试着创作类似的曲子。

从巴赫到贝多芬、德彪西,再到现代音乐,坂本龙一的音乐素养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成型。他成功考入艺术大学作曲系,开始了自己更加多元、浓烈的音乐学习。

从大学末期,坂本龙一已经在从事很多音乐相关的工作了。和好友高桥幸宏和细野晴臣组成乐队YMO,更像是机缘注定的事。只是YMO首张专辑推出之前,坂本龙一也筹备推出了首张个人专辑,持续的音乐工作令他深感疲惫,他却仍坚持每天深夜收工后,回到自己在哥伦比亚公司摆放器材的小房间中,录音至天亮。再回望,他也好奇那段艰难岁月究竟是怎样的动力支持着他持续创作,“不论是孤军一人,还是加入YMO,我都可以创作自己喜欢的音乐,这有非常大的不同。我想就是由于这个因素,我才能每天持续创作至天亮。”

坂本龙一层出不穷的创作力,一直贯穿他的音乐生涯始终。提及他的创作,必不能少的就是经典曲目《圣诞快乐,劳伦斯先生》和《末代皇帝》。而这两首作品,正是他创作力非常丰沛的见证。

最初在接下大岛渚导演的电影配乐工作时,坂本龙一其实没有电影配乐的制作经验。他找到制片人好友杰里米·托马斯,请对方推荐一部值得参考的电影,在得到《公民凯恩》的推荐答案后,他立刻买了电影的录像带开始研究。因为是电影工作,最终配乐还是取决于导演,坂本龙一提前写好要在哪些地方使用配乐,大岛导演也带来了他的表,相互对照下,他们的想法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一致。

《圣诞快乐,劳伦斯先生》的创作灵感,就像是电光火石般的灵感涌动。“有一天我在家创作主题曲,但是我记不清我写下旋律的确切时刻了。我发现那段旋律跃然纸上,出现在我和钢琴面前。等我意识到的时候,它就摆在我眼前,也许是有人趁我睡着的时候悄悄写的。”

如果说《圣诞快乐,劳伦斯先生》的创作很像一个浪漫的灵感降临的故事,那么《末代皇帝》则是急上加急。当时坂本龙一人在纽约,刚刚退房准备上车,被酒店工作人员叫住,接到了《末代皇帝》制片人杰里米的电话,希望他为电影制作配乐,时间有且仅有一周。最终坂本龙一争取了两周的创作时间。

此前,他从未学习过中国音乐,第一件事便是去唱片行买了二十张左右的中国音乐精选集,花了一整天时间听完,而后考虑电影中的时代与场合。他一边选曲,一边录音,然后请中国乐器的演奏者演奏。在这种高压之下,坂本龙一共完成了四十四首曲子,当他带着这些心血之作去到伦敦时,又意外得知贝托鲁奇导演将电影重新剪辑了,作好的曲子完全配不上。没有办法,坂本龙一和音乐伙伴上野又继续关在酒店重新写,当时紧张,大抵可用坂本龙一后来的一段回忆参见:“酒店房间没有钢琴或任何乐器,而且当时也没有计算机,我们只好按着计算器,拼命计算要减少几个小节和拍子,秒数才配合得上剪辑后的画面,然后重新写曲,忙得鸡飞狗跳。”

而后的故事,大家便都知道了。《末代皇帝》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奖,关于这部电影催生的音乐感动,更是穿越无数个日月,成为激荡在人心中久久不能褪去的历史回音。

如今再回看坂本龙一的音乐,不难发现他有一种魔力,即,他总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走进他的音乐世界,并毫无保留的将个人感官让渡,为他的音乐赋予最浓烈真挚的情感。

坂本龙一个展 “观音·听时”

这种因为音乐产生的跨时空结合,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坂本龙一个人的音乐魅力。他对于创作的坚持和热爱,时常伴随着音乐,鼓舞着那些或许正处在人生低谷需要音乐为伴的人们。在纪录片《坂本龙一·终曲》中,坂本龙一说他最爱《遮蔽的天空》中的一段话:因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去,人们总以为生命是一口不会干涸的井,但所有事情都是很有限的。多少个迷人的童年下午,回想起来还是让你感到如此深沉的温柔,也许只有四五次,也许还没有。你看到多少次满月之姿?大概20次,但这却看起来无穷无尽。”

五个月前,坂本龙一在日本《新潮》杂志书写了自己坚持创作的心声,也再次呼应了他心爱的满月,“夏目漱石死于胃溃疡,终年49岁。相比之下,即使在最初发现癌症的2014年于62岁去世,我也足够长寿了。患上新的癌症,如今迎来了70岁,虽然不知道在今后的人生中,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,但算是难得活下来了,我希望能像敬爱的巴赫和德彪西一样创作音乐,直至最后一刻。”

他的音乐,如同他铿锵有力的文字,始终秉承着他不断坚守的音乐意志。坂本龙一决定,在他71岁生日当天,也就是2023年1月17日,发布他的新专辑《12》。他在专辑中收录了疫情期间创作的12首新歌,继续用音乐记录前所未有的感触。音乐无休,至少在坂本龙一的世界中。

“将来不知道还能活几年,也许还能活二十年,也许还能活十年,也可能只有一年。一颗心还是提着的,所以为了不留下遗憾,我想创造出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。”

编辑:西贝

设计:冰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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